你可能不认识她但你一定吃过她的瓜?吃瓜视频

2025-07-04 吃瓜 阅读 14

  6月初,杨晓寒以相同的句式,介绍了自己的“西瓜奶奶”吴明珠——她之于瓜,好比袁隆平之于杂交水稻。作为同年进入西南农学院的校友,袁隆平让我们吃饭不愁,吴明珠使我们吃瓜无忧,他们的名字早已刻进我们的日常。

  杨晓寒发布的视频,迅速获得超200万点赞。人们将其称为“这个赛道最权威的存在”,纷纷“磕头”、道谢,表示“不允许有任何人忤逆她”。

  然而,人们感谢的人,已经很难回应这些感恩的声音。今年95岁的吴明珠,患有阿尔茨海默症,疾病抹去了她几乎所有的记忆,唯独对瓜网开一面,时常惦记着“瓜该授粉了”。

  她还记得的事,都与瓜有关。医护人员端来瓜时,她说,“我最喜欢8424(西瓜品种),是我的拿手好戏。”

  “咔嚓”几声,手起刀落,断发掉了一地——因为不想被人唤作“校花”,吴明珠直接剪掉了自己那一头时尚、微卷的长发。

  人人都追求的东西,吴明珠不想要,就干脆不要了。而她想做的事,就一定会去做,像剪断秀发一般利落、果决,十匹马都拉不回来。

  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,被家人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吴明珠,从小生在学校、长在学校,从没和土地打过交道。或许正是因为如此,她非常向往到农场、到边疆,“到广阔的天地去”。怀抱着这个梦想,她考入西南农学院(现西南大学),成为该校的第一届学生。

  和吴明珠同时进入西南农学院的,还有后来成为“世界杂交水稻之父”的袁隆平。那时没有人能猜到,和袁隆平睡上下铺的杨其祐,未来会成为吴明珠的丈夫;而吴明珠和袁隆平,也将一生分别耕耘在瓜田与稻田之中。

  一生的志业,始于一颗单纯的初心。21岁生日那天,吴明珠在日记中写道,“人生最美好的事情,就是你创造出来的一切都能为人民服务。”那时的青年人都是这样,读着奥斯特洛夫斯基长大,怀抱着对人生的激情,渴望献身于理想。

  为了完成“美好的事”,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吴明珠,在实习课上挖地、挑粪,努力学习、拿到优异成绩,后来,甚至不惜“自毁前程”。

  作为新中国的第一批大学生,吴明珠的未来拥有无限的光彩与可能——学校希望品学兼优的她留校工作,屡屡派人劝说她。毕业后,吴明珠先是被分配到西南农林局,之后又被选送到北京中央机关任职。

  她告诉男友杨其祐,首都很好,但不是自己的理想所在之处,她想到新疆去,因为那里是瓜果之乡,那里才有能让果蔬专业的学生真正施展拳脚的土地。

  1955年,新疆尔自治区成立,吴明珠盯准了这个需要招纳贤才的好机会,再一次主动请缨,软磨硬泡,总算如愿以偿。

  11月底,25岁的吴明珠乘着大卡车,一路向西,在路上颠簸了半个多月。路边的风景越变越荒凉,而吴明珠的眼睛却愈发明亮,她在心中默想:边疆土地太宽阔了,太需要人来建设了!我的选择是正确的。

  热情的农民用手抓羊肉来招待她,吴明珠尝了一口,觉得又腥又膻,急忙跑到门外吐了,然后擦干眼泪,装作没事,回屋接着吃。

  吴明珠觉得,“习惯是培养出来的,只要习惯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”所以,在之后的日子里,她学会了吃羊肉、割麦子、锄棉花、赶驴车和修马拉条播机,甚至学会了说维语——维族伙伴们还为吴明珠起了个维语名字,“阿依木汗”,是“月亮姑娘”的意思,夸她有颗金子一般的心。

  为了方便收集瓜种资源,吴明珠干脆落户到鄯善县农技站。在这里,她学会了骑马,在马背上,她感受到一种广阔的自由。

  在北京读研的男友即将毕业,吴明珠给他寄去一封信,告诉对方来不来新疆都不要紧,但是自己决不会回去,“在戈壁滩上骑着骏马,我的心情有说不出的激动。”

  婚后第三天,吴明珠就来到火焰山脚下的吐峪沟乡蹲点,一边指导瓜农种瓜,一边收集整理甜瓜地方资源品种。

  入夏后的白天,温度计显示气温为52℃。夜间,吴明珠点蜡烛工作时,蜡烛会热得弯下腰来。她挺着孕肚,奔忙在田间地头,先后用了近万根蜡烛,整理了几百万字哈密瓜种植资料。

  在吐峪沟工作的日子里,吴明珠生下儿子杨夏。即便是聪慧、敏捷的“月亮姑娘”,在工作与育儿的职责之间,她仍会分身乏术。十天后,母亲钱一云前来探望,并在杨夏三个月大时,将他带回南京抚养。

  有一回,她听老乡说起,有种叫阿依斯汗可可奇的瓜,品质特别好。为了找到这种瓜,吴明珠和同事一起,光凭双腿,穿过了火焰山,再经过地表温度足以让鸡蛋变熟的大戈壁,整整走了两天。而这颗传说中的瓜,就是后来远销香港市场、经久不衰的“红心脆”。

  1958到1962年间,吴明珠徒步走过300多个生产队,《西游记》里需要三借芭蕉扇才能翻越的火焰山,她来来地走,瓜地一块块地看,最后收集到100多份原始材料,提纯出44个优良品种。

  选育、培育一个稳定的新瓜种,需要8至10年,甚至更久。每年中,适合育种的时间又只有数月,她决定利用好另一半的时间,去另一个可以种瓜之地,海南。

  在舒适与辛苦之中,她总是头也不回地选择后者——在北京的中央机关工作时,满心想着去新疆;到了乌鲁木齐,又接着往瓜种资源更加丰富的鄯善县钻;好不容易在新疆安了家,又开始飞向更加艰苦、更具挑战性的海南。

  1973年,43岁的吴明珠前往海南,开启“南繁”的事业——利用南北的生态差异,一年拼出两代来。

  当时的“南繁”基地设在一个部队农场,周边杂草丛生,连吃饭、如厕的地方都没有。吴明珠此时已经是个名人,依然凡事亲力亲为,不允许别人替她做饭,唯一的要求就是“做菜少放点辣椒”。

  她难得停下一次,是因为丈夫病逝。五天以后,她安排完丈夫的后事,继续回到新疆工作。从前,她把一年拆成两年用,此后,她承载着丈夫的遗愿,决心以自己一人,完成两人的工作。

  生命既定的长度是有限的,吴明珠所想的,是尽量提高密度,使其丰盛。后来,年迈的她打趣道,“一年干了两年的活,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计算,就有80年了。如果这样算的线多岁了!”

  因为她和同事们的努力,不少西瓜、甜瓜的品种开始传播到各地,比如我们熟悉的“香妃”、“麒麟”和“8424”。

  吴明珠培育的瓜,曾被用来招待访华的尼克松总统,如今,我们可以在任意一家超市的货架上买到它,甚至还用西瓜来喂河马——她使吃瓜变成我们随手可得的日常。

  2002年,新疆尔自治区政府奖励吴明珠50万元,以表彰她的卓越贡献,她转过头就把钱分给了课题组和同事们。

  即便创造了巨大经济价值,荣誉等身,吴明珠依然不用研究所为她配备的车,也从没有停下。直到80多岁,她才退休离队,由儿子杨夏接到重庆,颐养天年。

  吴明珠曾说,自己“一天不去瓜地就难受,就好像母亲一天看不到自己的孩子”。为了照看地里的“孩子”,她不得不放下家里的孩子。

  儿子杨夏和女儿杨准,最终是由吴明珠的父母、兄嫂带大的,以至于他们唤舅舅、舅妈为“爸爸妈妈”。杨夏直到21岁时,才对吴明珠改口叫“妈”。

  多年以后,杨准在提起妈妈时说道,“她不光是我的母亲,更是一个了不起的女科学家。作为一个女性,我很理解她的付出,太不容易。母亲对社会的贡献越大,能够顾及家庭的时间就越少,这很正常。不过,这些事情,是我长大后才完全理解的。”

  作为女性科研工作者,王惠常常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——女性的声音在重要会议上寥寥无几,总有人对自己说,女人更适合做辅助性工作、女科研人员无法兼顾家庭和事业……

  在读完吴明珠的故事后,王惠看到了一个人“不因性别而退缩”的可能性,从而开始相信,自己也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。调试灌溉系统时,她会在脑海中想象水沿着管道流动的轨迹,“它们或许会经过吴院士当年亲手铺设的某段暗渠,带着戈壁滩的月光。”

  我们的瓜,不仅多,而且甜。2021年,曾有上海市民报警称,西瓜太甜,“像糖心放在里面一样”,其中恐怕有猫腻。

  而这甜到令人报警的西瓜,正是吴明珠培育的8424。现在,它仍然是许多人的心头好,平均种植面积占上海西瓜生产面积的90%。

  曾经的中国,好瓜难求。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上海市民要凭病历卡才能买到西瓜,而现在,我们早已实现吃瓜自由。单是上海一个城市,在五一期间消耗的西瓜摞起来的高度,就相当于好几个东方明珠那么高。

  我们记得她,我们感谢她。在抱着西瓜、享受夏夜晚风时,在选择一份似乎并不欢迎自己的事业时,在不胜其烦地被问到“家庭和事业如何平衡”时,在想要听从内心声音、摆脱外在束缚时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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